《迷迭香》18年卡贺枪毙稿
《迷迭香》
——留住回忆
灵感来自岩井俊二《花与爱丽丝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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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.
卡卡西被粗鲁推醒,这时天空就在正上方,何处吹来一阵温暖的风,使人懒怠的愿意再合上眼。
山崖的阴翳遮住了一半视线,身边有东西闪光,光稍纵即逝,似乎跟着日影移走了。
他闻见幽微的香气,那样的香使人印象深刻。以前去慰灵碑时总要顺路带一束雏菊,山中家的花房里时常能闻到这种香。他好像是问过,山中太太也告诉他这是什么。
但因为不在意,他忘记了。
后来得知叫清野的女人俯视着他,跪坐在身旁,深绿色粗葛衣,背着竹篓,黑发散开披在背脊上。
“你受伤了,从山顶上滚落下来,为了替我采摘草药,”不等卡卡西发问,她率先出声:“你叫川岛夏,明年春天我们就要结婚了,你看。”
她伸出瘦长的手指,晒得泛起褐色,卡卡西看到她无名指上细细一枚银白色指环,没有任何修饰,打磨的很平整光滑,仿佛是嵌在了她的手指上,勒出极浅的痕迹。
“我叫清野之,以前是你的恋人,现在的身份是未婚妻。”她平静地陈述。
如果卡卡西失忆,可能真的会被她诚切肯定的语气所打动。
前提是他真的失忆的话。
清野伸出那只带着戒指的手,好像要触碰他的额头,卡卡西听见自己左肩关节“咯啦”一响,准确地抓住清野的手腕。
力度不大,刚好控制她进一步动作而又不会造成伤害。
卡卡西说:“清野小姐,你认错人了。”
清野之用她沉静的双眼注视着他,丝毫没有被揭穿的慌乱,一字一顿地说:“夏,你真的什么都忘记了吗,包括我?”
旗木卡卡西不予置评。
她接着说:“你觉得我在胡言乱语?”
卡卡西一时怔住,怀疑这女子是否脑袋出了问题,但清野之子信誓旦旦认识他,目光清明、不像精神混乱的样子。
然而很多精神病人,在某些时候与常人无异。
“我可以证明。”清野站起来,抬起卡卡西的左手臂。
这下卡卡西看清楚了,自己的指头上竟然也套着戒指,大小正合适,刚刚就是它闪到了眼睛。
“这不是我的东西。”他说。
一定是她趁自己昏迷套上去的。
然而暂时,卡卡西还没有立刻褪下来的念头。
他动不了很多。
清野却替他摘下,把戒指放在他眼前一寸的地方:“里面刻着你的名字。”
卡卡西反问:“订婚戒指不应该刻对方的名字吗?”
清野把戒指套回他的无名指,淡淡地道:“没办法,你有间歇性失忆症,我怕有一天你忘记一切,这样做至少还能让你知道你是谁。”
“可我的确不是川岛君,”清野的执拗让卡卡西倍感无力:“我在火之国的木叶出生,长大谋生也未曾远离,你还能在人口登记册上查到我的资料,绝对是合法居民。”
清野之子叹了口气:“好吧,如果能好受一点,你愿意这么想也没关系……不过现在,你还是跟我回家为好,了。毕竟伤势严重,不会自动愈合。”
这种纵容的语气让卡卡西顿时没法再反驳,好像无理取闹的是自己似的。而且清野说对了一点,现在他的确需要即时的救治。
左边的肋骨断开,错位扎进腹腔,坐以待毙绝对不是明智之举。
他闭上眼,疼痛终于缓缓占据了所有感知。
“那,麻烦你清野桑。”
“阿之。”
清野对他的伤略作查看:“你一直这样叫我,请别因为失去记忆而改变,我会很难过。”
02.
现在卡卡西暂居的地方离木叶其实并不远,就在火之国境内,只是掉下来的这峡谷过陡过深,实在没人有兴趣下来一探究竟,想都没想过下面竟还有人家,更想不到木叶的技师就困在这里天地不应。
两天过去仍不见朋友学生的下来接他,卡卡西难免凄凉,心想不会就这样以为他死了吧,连尸骨还没找到啊?
清野之见他披着一件单衣就出来散心了,温声责备:“疤还没脱就往风口上站,不怕落下病根子。”
执拗地将卡卡西拉回屋,安顿在离窗子最远的角落,搬来一摞医书,让他念给她听,自己用一大铁壶滚烫的开水熨衣服,不多时额头上出了层细密的薄汗。
“真怀念啊,夏。”
卡卡西看那些拗口的术语直看的头疼,念出来更是舌头打了死结一样,昏惶中对清野,以及学生春野樱的敬佩油然而生。
单是阅读尚且障碍重重,背下来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。
“以前,我就是这样读给你听的,”清野陷入回忆:“雨天你总是睡不着,都是小时候患风寒没有根治留下的后遗症,非要有人在身边说话念书才能入眠,为此总是折腾的我精疲力竭呵。”
被强加给的记忆不止这一点半点,卡卡西挠挠头,心下恻然。
川岛夏这家伙真有福气,睡不着有人哄。像他,做任务累死累活的,恨不能一天多出十二个小时来给自己睡觉,头一沾枕头就直觉全无了,哪会得上失眠这类富贵病。
“你想起来没有?”
卡卡西老老实实地回答:“没有。”
清野不以气馁,理好一切衣服叠成一叠:“没关系,总会恢复的。”
卡卡西暗暗叹气,摸了摸左肩胛,厚厚缠了层绷带,一动就钻心的痛。只求快些痊愈,报答了人家就赶紧回村吧,白白占着川岛君的位置他良心难安。
桌上摆着台历,他瞥了一眼,发觉还有三天是自己生日。
上次生日是七班三小合伙给他过的,虽然蛋糕焦糊、啤酒过期,但他们的心意是真的;上上次生日在任务里度过,迈特凯合同队友就地取材,捉了一大篓野生的秋刀鱼给他,回到家一个礼拜每天两顿还没吃完,一度使他对此生物产生恐惧,闻之则魂飞魄散;上上上次任务……
算了,不想了。
虽然卡卡西自小命途坎坷,神奇的是生日没有一次缺过,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人陪伴他度过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。
今年大概要独自在心里庆祝了。
“夏,听我说话吗,夏?”清野放下针线活:“你累了吗,我出去做事让你休息好不好。”
“抱歉。”
“我问,你想要什么样式的和服?”
“怎么突然说这个。”
“果然没有听,”清野叹气:“后天你的生日,该做身新衣裳了,赶明天我去城里买日用货,顺便挑一匹缎子给你裁件衣服穿,新一岁总要有精神些。”
……这么巧的事吗?
“啊,那个,不必了。这身就很好。”
假的。川岛夏的打卦对他而言略小了,一米八几可不是说着玩的。
清野扬眉说:“当然不可以,如果怕浪费钱大可不必。今年雨水多,草药长势很好,办下年货来都绰绰有余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
“你真婆妈。”说完就起身去厨房间准备午饭了。
午饭鲫鱼汤,盐烧嫩笋,糙米饭,一碟虾子酱。
“都是你爱吃的,及时补充营养才能好的快起来啊。”清野把小碗小碟布在卡卡西面前,另添一样说不上叫什么的淡黄色水果,小小一瓣盛在玻璃盏里,非常细致周到。
卡卡西没动。
“胃口不好吗。”清野关切道。
“不是。”
“那么,你是想吃天妇罗?可是油不够,明天买回来才行。”
卡卡西按住她忙着布菜的手:“清野。”
“是阿之。”
“什么都好。你得明白,我不是川岛夏。”
清野似乎生气了,拍掉他的手,站起来一言不发回屋,“刷”一声拉上门。
卡卡西的手悬空,继而垂下去。
也许他做错了,活生生掐断别人的希望,六道仙人在上都不会原谅。但他有自己的责任,总会离开,并且这一天转瞬即至。
真傻也好假装也好,清野之的命运一定也充满伤痛,所以才不顾一切抓住自己这跟偶然飘过的浮草。如果谎言是美的,于自己又无损,何不在离别之日到来前让它继续下去?各自得到各自的诉求,这样结局总归没有遗憾。
他尝了尝鲫鱼汤,已经凉了。
并且腥味很重,没有秋刀鱼好吃。
但这是心意——哪怕是对川岛夏的心意,他应当怀着感激的心吃完。
烧笋和白灼虾出人意料地美味,烹饪手法简单,无损其鲜嫩质地。清野之是个懂得下厨房的好女人。
卡卡西敲了敲她的房门:“对不起,我为之前的莽撞道歉。”
“阿之,你饿不饿?先吃饭好吗。”
没有声音,好似是睡着了。
他扶着门想了一会儿,尔后静静地离开。
03.
翌日早卡卡西出来洗脸,清野没事儿人一样同他打招呼,满面笑容地抱着一筐床单衣服去溪水旁边清洗,步伐轻快精神十足,长发高高挽成一个髻,是年轻女人该有的样子。
“夏,麻烦傍晚帮忙收起来,夜里风大露重,我怕会吹走打湿。”她洗晾之后指着搭在门外的衣架说道。
“你晚上不回来吗。”
“从这里到城中的集会区,来去需要花多半天时间,太晚赶路有危险,我会在客栈休息。”
卡卡西说:“那我和你同去。”
清野的笑容不见了,仿佛是个幻觉,她沉默了一会儿说:“你想要走吗,离开家是不是?”
知道她会错了意,卡卡西还是没底气彻底反驳,毕竟自己的确是盘算着打探下村子的消息来着。
“没那回事,我担心你。”
清野嘲讽一笑:“以前倒是放心。”
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嘛,从头再来一定表现极佳,请对我抱有信心。”昨晚想通之后,今天充分发挥了他三寸不烂之舌的优势。
“……城里没什么好玩的,也没有漂亮的小姑娘,都是上了年纪背着货物走来走去的欧巴桑。”
眼神出卖主人,听语气已经松下来了。
卡卡西再接再厉:“我又不是为着看小姑娘去的,再说了,她们哪有你好看?我又不瞎。”
“喂,什么瞎不瞎的,净口没遮拦。”她嘟囔了句:“五分钟,换不好衣服我可就自己走了,找不到路别哭。”
“是是。”点头哈腰,非常顺服。
清野颇感意外,背上院外竹筐挥手:“快去,我先给药园锄锄草。”
卡卡西换了一身短袖短裤,这样即使与本尊有差异也难见端倪,自己看着心里也舒服。清野放下药锄,远远打量他,微笑道:“很清爽,适合你。”
“谢谢。”
卡卡西是忍者出身,亏得多年来侦查经验丰富,否则跟着清野左绕右转,换成别人指不定已晕头转向。
山重水复柳暗花明,卡卡西想不到崖底竟是如此一番好风光。
等活到退休,搬下来住也许能延年益寿。
这条路走了很久,清野有故意绕路的嫌疑,同样一棵绿叶葱笼的樱花树卡卡西重复看见三次,但是他不动声色,若无其事地跟着清野乱转。
“累不累?”他体贴地问道。
清野抹去额头的汗水,故作镇定说:“一点不。”
肩膀突然一轻,硕大的背筐落到卡卡西手里,清野不甚自在地扭了扭手臂,活络一下筋骨。
“因为总是背着重负才长这么矮?”
卡卡西一语双关,清野脸色骤变:“胡说八道什么,女孩子矮不是很自然吗,再说我已有一米六五,可以了。”
卡卡西信然曰:“是,小巧玲珑也很可爱。”
“油嘴滑舌。”清野忍不住低声嗔道。
感到蓼汀镇是日上三竿,中秋的太阳毒辣地释放热量,清野汗如雨下,支不住提议先去客栈喝完酸梅汤,卡卡西欣然应邀。
这个镇子的生产莓果,酸梅汤尤其甘甜可口,饮下去回味无穷,配上一小碟绿豆糕可算人间天堂。
快乐原来可以是这样简单。
卡卡西端着粗糙瓷碗,分神听着搭起的小戏台上唱一出能剧,唱词掷地有声,他听在耳中,似若有所悟。
清野痛饮三碗,直撑得打嗝,卡卡西见状阻拦继续,清野只争夺了两下就乖乖放弃了,不停嘀咕:“回去以前再喝一次。”
“打包票,不到傍晚你将腹痛难忍。”
清野哼一声:“那你得背我回去。”
“好说。”
“还有置办的货物。”
卡卡西笑了:“放心,绰绰有余。”
清野闻之忍俊,低声说:“到底是不一样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,”清野不敢吵到旁人听戏,只略凑近些:“男人到底不一样,力气可真大。”
卡卡西笑而不言,她想说的不是这个。
“夏。”
“怎么了?”
“谢谢你。”声若蚊鸣。
卡卡西讶异:“嗯,说这些作甚?”
她偏开目光:“没什么,听完这出狸猫太子就走吧,再晚集市就要散了。”
他心里不知缘由地发涩,低头微笑:“知道了。”
时间在渐渐转凉的空气中消逝,非科班出身的歌舞伎轮番献技,表演之专注卖力使见者无不拍手称赞。
一个下午的时光、暑气,连同悠扬的唱词倏尔消散,散场后人人脸上多了慵懒,仿佛世间再无琐事可以烦心。
卡卡西心生不舍,因此脱口而出:“天下至遗憾之事是筵席既散。”
清野噗嗤一笑:“谁说不是呢,但可日日来看。”
他也哂笑,心知清野并不了解他的身世背景,故觉这样的生活得来轻巧,单纯得实在令人艳羡。
天色将夜,清野和卡卡西逛到簪羽山,抬头可见一处大户人家坐落山脚下,院落格局十分恢弘肃穆。
清野说:“那是蘅芜山庄,生产极佳丝绸。数十年前起家,如今早已名声远播,专供王侯权贵家族挑选裁衣。”
“了不起。”卡卡西依言附和。
她说:“不过有些也低价卖给平民百姓,算是没有忘本。你等上几刻钟,我上去挑一匹来。”
“实在不必要……”
“明天是你的生日。”清野态度坚决,不容他再分辨,确认过钱袋还在身上就过去了。
卡卡西无所事事地在附近转了转,怪不得叫蘅芜山庄,漫山遍野都是蘅芜杜若遥相呼应,十分之旖旎缱绻。
此地虽湖光山色随处可赏,但看多了亦审美疲惫,以致走到最后索然无味,便打道回了山庄下首。
左等右等不见清野回来,卡卡西没随身带计时表的习惯,但揣测别说个把刻钟,一个钟头也过了,但凡有风吹草动都和她无关——别再是有横祸飞来惹上身。
卡卡西怕用瞬身会错过原路返回的清野,便沿着那条陡峭石阶往上走,一路寂静,唯月光花香似如影相随。
前大门有两个看守家仆,手挎短刀侍立在侧,见有人靠近便警惕发闻,道“来者何人”。
卡卡西如此这般简洁交代来意,一个回答道:“是有这样一个女人进来,你且跟我去见管家。赤木,你守好门。”
待赤木点头,他就开了侧门请卡卡西进去,接着皎洁月色可照见院内草木葱笼,假山叠石安设巧妙,若无心中挂碍或许可享移步换景之趣。
管家是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,留整洁短须,眉目疏朗炯然有神,听完家仆解释即朝卡卡西愧疚地说:“真对不住,令夫人在寒院不慎受伤,庄主请人看过诊,此刻正歇在客房,请随我来。”
卡卡西跟上去:“严不严重?”
“头侧受到重击,所幸未伤及要害,只隐痛了一阵,脸上有刮擦,敷两次药膏便能痊愈,其余无碍。”
“好好的怎么会被袭击。”
管家叹气:“近年山庄生意日渐兴隆,看不过想要使绊子的对家也有,以前三番两次动手脚,庄主仁慈,捉起来唬两句撵出去了事,结果愈发猖狂。今日竟做出入室行凶的勾当。”
“没防备着么。”
“有啊。庄主夫人怕他们生出祸端,于是去请了两位忍者大人过来防卫几天,今晚抓了个正好。歹徒也是穷途末路,眼见着偏屋出来个不知情的女子,扑上去就是狠狠一拳,准备打晕了作人质……不巧就是清野桑。”
“后来抓住了没有。”
“抓住了,正扔到柴房审着呢。”
再拐几弯,卡卡西推门进入,只见清野卧在一张榻榻米上,右脸敷着草药巾子,眉头拢在一处昏睡。
“也许是惊惧交加,累得睡着了。”管家轻轻挂起窗边的纱帐,好借月相看。
卡卡西说:“给你们添麻烦了。”
“这是什么话,是我们害贵夫人受苦了。”管家倒了茶给他:“庄主吩咐,务必细致照顾直到康复,另赔钱给她,绸子也算送的了。”
卡卡西笑道:“我们不是夫妻。”
管家稀罕道:“奇怪,这位口口声声和丈夫出来采买用货,路过便上来挑匹好布给夫君庆生,其欣喜难以言表。不是您,还有其他人?”
卡卡西以手背触摸清野额头,没发热才放下心来:“的确不是我……大抵,她是记错了吧。”
管家甚是纳闷:“那您是她什么人?”
本想说萍水相逢,然而相处了三四天也不算很陌生了,卡卡西斟酌着说:“朋友。”
与君初相识,犹如故人归。
也算是朋友了罢。
04.
从客房出来正准备在外厅歇一歇,卡卡西路过柴房,忽闻审讯人的声音,脚步一迟顿觉耳熟。
“切,真麻烦。你们左右不过是拿钱办事的吧?钱可以再赚,命没了可只有求六道他老人家准你在世为人了。”
态度懒散言语却字句中矢,这不是奈良鹿丸是谁?
“等等。”他叫停管家。
“和他废话这么多作甚。来时路上刚翻完了人体学位精解一书,有几个按下去痛不欲生却要不了命,何不试一试?”
……小樱???
初听闻请了忍者来坐镇,没想到都是熟人。
被捆住的不做声,不肖细想就知道脸已经白了。卡卡西摇头失笑,俨然两个像模像样的审讯专家,伊比喜知道了不晓得有多欣慰。
管家说:“您认识?”
“等结束了我想见见,可以安排吗?”
“这是自然。”
奈良鹿丸和春野樱审讯完毕从柴房出来,把写着吐露背后指使人情报的纸给了管家,管家恭敬地道:“二位,有人想与你们小叙。”
“非得现在吗,我困啊。”春野樱伸腰呵欠,老大不情愿的样子。
奈良鹿丸听出蹊跷:“听你的口气,早已认识我俩?”
“应当是这样。”
“什么人?”
“……道是那位受伤的小姐的朋友。”
鹿丸给春野樱递了个眼色:“反正任务也算结束了,明日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吵你。”
“好好,我也去。”
人一带到,二者大吃一惊:“吓,卡卡西老师!”
卡卡西抬抬手,悠然道:“哟,好久不见。”
春野樱二话不说,上前抬起他的一条手臂就开始检查,后者被转过来倒过去,知道是学生担心因此并无怨言,好生安慰道:“没事没事,小樱放心。”
春野樱面色稍霁:“你说做任务,出去两个人回来只有玄间老师自己。他说你们兵分两路解决,结果约定时间到了,卡卡西老师人影不见,回到村子也找不着,这才知道你失踪了。”
“啊真不好意思。”
“我们这边担心的要命,我有任务鸣人还跟着自来也大人修行,纲手师傅派了小分队找你——没事也不报个信回去?”
那厢越说越生气,卡卡西只觉得自己肩膀猛然一疼,就明白是学生无意间力气使大了……颇有乃师之风,乃师之风。
鹿丸提醒:“卡卡西老师似乎受过伤。”
女孩连忙放开手,只得干瞪着他。
“嘛,暂时无法使用查克拉,连通灵术都使不出来。”卡卡西挠头,将几天来所见所闻如实叙述了一番。
春野樱听完沉默,半晌问:“那,我们现在找着你了,要不要跟我们回去呢?”
鹿丸不愧情智双高,当即窥见些端倪,心中考量片刻道:“卡卡西老师还是在此处养伤比较方便,跟着我们又走不快,路途颠簸恐于恢复无益,不若养好了再回去吧。我们明天启程,会禀报给五代火影,好也放下一桩心事。”
卡卡西点头:“甚好。”
春野樱忽而狡黠地笑道:“那清野小姐我给她看诊时见过,真正清秀的一个女孩子。”眼神无限揶揄。
卡卡西面露无奈:“喂。”
“何不顺水推舟娶个师母回来?日后也好相互照应。”
“喂!”
春野樱吐舌,“开玩笑啦玩笑。”
“清野认错人,我正头疼呢,你可别火上浇油。”
鹿丸忍住没回嘴:若真铁了心一走了之,清野不过是个不谙忍术的普通人,能耐你何?
他们师徒俩又玩笑两回,春野樱说乏了要睡觉,自顾自回房歇息去了。奈良鹿丸杵在他面前不动,卡卡西心叹这个才难打发,便强打起精神笑着说:“不困?”
奈良鹿丸答道:“困得要死。”
“还有什么事,行行好快说吧,老师年纪大了不能熬夜。”
鹿丸笑了:“也没什么要紧事儿,就是明天准备的生日宴恐怕要缺个主角了。”
“诶,十分十分对不住。”
“这倒没什么,但给你说一声,小樱也好鸣人也好都很上心,阿斯玛老师转成从铁之国捎回一个质量不错的打火机。”
卡卡西也笑:“可惜了我无福消受。让他自己收着吧,不过红可能不太乐意。”
“阿斯玛抽烟太凶,红老师怕他把肺抽坏。”
“三代不也活的好好的么,放宽心。”
“总之,大家都准备了礼物。”
卡卡西心里蓦地暖和,属于罕见的几个觉着活着值得庆幸的时刻之一。
“卡卡西老师,快回来吧。”
鹿丸说完摸头望天,想要快跳过这个话题的样子:“鸡皮疙瘩掉一地,真肉麻。”脸也红了。
“知道了哦。”卡卡西笑眯眯地目送他离开。
05.
第二日卡卡西睁开眼,清野正俯身盯着他,一眨不眨若有所思。
“我做了一个梦。”她说。
表情困顿,似还未醒来。
“噩梦吗?”
卡卡西眼睛酸痛,在旁边凑合了一夜骨头快散架了。暗部期间经常外出任务,睡在树上房梁上也没有这样困难过,他想也许是衰老的征兆。
清野说:“我梦见你死了。”
突然一句,卡卡西没防备,打了个冷战。
“爬到悬崖上去给我找药草,藤条断裂,你掉下来摔进猎人捕兽的陷阱,里面全是削尖的竹子。”
卡卡西逐渐明白过来,这即是川岛夏的死因。
他因受伤过程和川岛夏相仿,让早已精神崩溃的清野之认作本人。
很常见,受过创伤之后不愿面对现实,木叶的医院有好几起案例。
清野抓着他的手,“我怕那是真的,幸好你还在身边。”
“夏,以后我们搬出去住好不好,我开一家医馆给人看看诊,你可以学着做生意。我们不做那么危险的工作了。”她哭起来,眼泪像雨潸然而落。
“……但是你很喜欢住在那里。”
她的药田很丰硕,她的生活寂静,如同活在世外桃源。卡卡西知道清野喜欢那样的日子,离开会伤透了心。
“有什么是比你的安全重要呢,”清野说,而后哽咽不止:“若只剩下我自己在那里生活,无疑度日如年。回忆有时很痛苦。”
卡卡西动了恻隐心:“你想搬去哪里?”
“就在蓼汀镇吧,我卖掉所有的药草连同那间园子,连同积蓄,足够换得几十平米的房屋。”
“好,回去收拾收拾。只要你愿意,今天我就可着手给你找房子。”
“明天吧,今天你的生辰。”她凑上来,吻了吻卡卡西的额头。
他只觉得眉心一片清凉,随后不自在地避了避。
烟花柳巷的亲吻是轻浮的,和女人们寻欢作乐的游戏。这个吻仿佛太过郑重,卡卡西虽已决定代川岛夏照顾她两天,却依然受之有愧。
临别稍作打听,得知木叶的两个小鬼已经走了。
连招呼不打,安的什么心。卡卡西暗自好笑。
返途清野已经忘记绕路,很快就回到崖底的院子,嘱咐卡卡西收了衣服床单,自己进了卧房把门一关,卡卡西知道她着手缝制那件新衣去了。
没想到清野针线功夫这样好,熬夜赶制竟做了出来,只剩下衣袖和款摆的花样没绣上。卡卡西放在门外的早晚餐原封不动,真怕她走火入魔,饿出个好歹来自己也良心难安。
这是作为“川岛夏”的第七天傍晚,卡卡西已经重新感受到查克拉的涌动。
没理由再住下去了。
卡卡西敲门:“阿之,我有话要说。”
“你答应要帮我搬家。”她的声音传出来,“衣服还没做完,别着急。”
卡卡西一怔,清野这是已经恢复神智,知道他是谁了。
“……好。”
清野踩动缝纫机的声音停了停,隔着一层门她说:“夏,前院的花好不好闻?”
卡卡西想起初醒来鼻尖萦绕的异香:“很喜欢,那是什么花?”
“迷迭香。”
这花名字好惆怅。
“这时候还开着,秋天快过去了吧。”
“外面不比山谷,这里气候温和,花期都会延长很多。”清野又开始踩动踏板,“迷迭香的花语你知道是什么吗。”
她自言自语般:“跟你说了那么多次都记不住,可见是不走心了。”
卡卡西默然。
“别等我了,你去睡吧,这一整晚就可收尾。”
“你已两夜未合眼。”
她突然笑着说:“非也,岂止两夜。”
川岛夏去世后清野之几乎每晚都无法安然入梦。
“谢谢你,谢谢。”她的声音益发遥远微弱。
06.
秋天的气温变化无常,昨夜下了场雨,转瞬就凉了下来。
卡卡西进城跟一家打算出租房屋的料理店主商议,回来后告诉清野以预计的三分之二价钱成交买下,清野十分高兴,做了红烧茄子和秋刀鱼庆祝。
卡卡西早上终于骨气勇气告知对鲫鱼和天妇罗无法恭维,清野很容易就接受了。
饭毕捧出那件衣裳让他试穿,卡卡西惊讶于大小非常合适,是按照他的尺寸做的。
“有史以来收到的最贵重的衣服。”他开玩笑说。
搬家不是件容易的事,然而卡卡西办的井井有条,开了路带搬运工进了山谷,先大后小慢慢运出去,清野全程旁观,没让她费一点心。
下午四点左右此事告终,清野留搬运工吃了和果子与茶,殷切地送走,转头卡卡西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,手里的布包包着她做的那件。
“要走了吗。”她说。
卡卡西摸摸头:“嗯,耽搁太久了。”
清野低头沉默,片刻说道:“天已转凉,记得多穿衣服保暖,路上找客栈过夜,别宿在室外。”
“嗯。”
她说:“早去早回。”
卡卡西一怔,看见她眼里分明的泪光。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06.
卡卡西终究没有再回去。
又是一年,卡卡西迎来他第二十七个生辰。生日前夕照常被派出去任务,重新组合过的七班趁他外出,一股脑潜进老师的单身公寓悄悄布置庆祝场地。
鸣人喜欢胡闹,买了惊吓盒子准备藏起来给亲爱的卡卡西老师一个小小的Suprize,左看右看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。
Sai正踩着梯子往天花板的吊灯上系彩带,见状指了指衣柜:“那里总要开过的。”
鸣人欢天喜地地去了,春野樱象征性地觑了Sai一眼:“鸣人自个儿折腾也就罢了,你净给他出些馊主意。”
“难得闹一闹,尽兴就好嘛。”Sai反而坦坦荡荡,眯着眼笑的很无害。
不消多时漩涡鸣人突然怪叫一声:“卡卡西老师这身衣裳真好看啊。”
春野樱凑过去一瞧:“丝绸的?瞧他不像铺张的人,别人送的吧。”
仔细摸了摸,绣图精致雅观针脚细密,收线处连个线头都没有,可见是纯手工缝制,当真耗费心神。
“谁会花这样大的心思给卡卡西老师做件衣服?”
正疑惑间,鸣人手不老实,翻腾衣服的时候有个东西从衣襟里掉出来,春野樱当是脱了线,急忙地敲了金发少年一记:“弄坏了当心你的小命!”
鸣人哎哟哎哟求饶,Sai捻起来一看:“干花。”
“什么花?”
Sai辨认了半天,春野樱性子急等的不耐烦,抢过来说:“不知道就不知道呗,装模作样的。”
“这么粗鲁小心嫁不出去。”
“呸,与你无关。”
她看了又看,肯定地说:“迷迭香。”
“对,井野家花房见过。”Sai终于也认出来了。
鸣人问:“什么意思呢?”
春野樱和Sai面面相觑。
“把回忆留下。”
—Fin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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